『如果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』宋予恩坐在上首,瞧见两人进门,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。
桑枝立在一旁,高声呵道:“宋姨娘好大的胆子,敢质问小侯夫人的决定?”
宋姨娘三个字,宋如玉不是第一次听到了。
她带点心去葳蕤庭示好,已经被羞辱过一遍。
宋如玉死死捏着拳头,克制住心里的恨意,咬着牙关道:“这里是伯爵府,姐姐架子摆到娘家来了?”
宋予恩漫不经心的掀开眼皮,似笑非笑的盯着她:“你还知道这是伯爵府,是我的娘家?”
“那,你是不是忘了伯爵府真正的主子是谁?”
宋如玉的脸瞬间涨红,支支吾吾道:“伯爵府是大伯的产业没错。”
“可他把一切委托给祖母和我爹,姐姐如今又是出嫁的人,难道还想把手伸到娘家来?”
“看来你们一家子的野心,比我想的还要多啊!”宋予恩拨弄着手边的茶盏。
“该不会以为我嫁了人,这伯爵府便成了你们的吧?”
茶香随着她的动作四溢散开,茶叶青绿,根根竖在水中,映着清透的茶水,宛如一幅画似的。
按照宋予恩的喜好,茶里还专门加了些茉莉。
从前这种在伯爵府算好的东西,都是二房跟老太太享用。
送去竹楼的茶叶多半是陈茶,不但一股子潮味,有的还带着霉味。
宋予恩刮开浮在茶水上的花瓣,哼道:“我是嫁了人,但父亲母亲回来之前,这伯爵府便是我说了算。”
“若你们不服气,可以去顺天府状告我,甚至可以去敲登闻鼓!”
宋如玉哪里敢啊!
说破天,宋予恩占理。
有那么一瞬间,她甚至想不管不顾,戳破那个深埋心底的真相!
话到了嘴边,她身边的沈修益先开口了:“小侯夫人何必这般咄咄逼人。”
“凌云以孝为先,圣上更是注重孝悌之道,就算你不为宋家二房的人考虑,也不能不管老太太吧?”
宋予恩喝了一口茶,慢悠悠啧了一声:“管吃管喝还叫不孝呢?”
说到这,她后知后觉似的,咦道:“说起来,沈二公子如今也是半个宋家人了。”
“你娶了宋如玉,不如这宋家二房的几人去留,就由你来安排吧!”
不等沈修益回话,宋如玉红着眼眶道:“姐姐怎么能如此说?”
“哪有女婿带着岳父一家生活的,再说了,我父亲和母亲住在伯爵府,那是大伯允许的。”
“你是大伯的女儿没错,但也不能越俎代庖,替他做出不孝不仁的事!”
她本以为宋予恩还要反驳。
谁知道宋予恩听完,竟然煞有介事的点头:“你说的也有道理。”
“不过我的决定就这样了,你若是有意见,也可以把你爹娘接出去养着。”
宋如玉一口气堵在了心口。
她哪有银子出去给爹娘置办宅院?
刚进临安侯府,又是姨娘的身份,上下要打点,还要讨好王氏和老太君。
要不是沈修益给的聘礼还有些东西,她也山穷水尽了!
但,听宋予恩这意思,父亲母亲住在伯爵府,他们只管一日三顿,饿不死就行。
这,这跟养条狗没区别!
宋予恩这小贱蹄子,就是为了羞辱他们一家人!
这回,宋如玉还真猜错了。
宋予恩顺着宋如玉的话说,倒不是真的存心羞辱,养着这家人还有别的用处呢。
只有住在伯爵府,在她眼皮子底下,很多事才好办,要真跟沈修益走了,岂不是他们可以正大光明的伪造密信?
沈修益也是这个想法。
若是把人接走,倒是方便了。
他沉吟片刻,深深叹了一口气:“既然小侯夫人都这么说了,不如我把宋家二房的人接走。”
“他们到底是如玉的亲爹娘,在这被人不待见,丢的也是如玉的脸。”
宋予恩还没反对呢,宋如玉已经先一步拒绝了:“不行!”
今早王氏看她的眼神已经带着明晃晃的厌恶了。
要是再让沈修益养着自己娘家爹娘,王氏和老太君更嫌弃。
她还想着霸占伯爵府,当上真正的伯爵府小姐,岂能把地方给宋予恩腾出来?
宋如玉咬着牙关道:“我父亲是被大伯所害,才落下终生残疾。”
“老太太心疼儿子,断不会跟我父亲分开,如此,他们就住在伯爵府吧。”
“我相信大伯有朝一日回来,会给我们一个公道的!”
沈修益不理解宋如玉为何拒绝,拉了下她的衣袖,小声道:“你为何不答应?”
“难道在伯爵府看人脸色,比在我名下的宅子住着更舒服?”
“不是。”宋如玉瞥了眼不远处的宋予恩,攀在沈修益身上,悄声道。
“公子的计划不是快成了吗,到时候伯爵府便是我们家的。”
“凭什么我爹娘要给她腾地方,她越是如此,我越不如她的意!”
说起计划,沈修益不免想到宋予恩的反常。
宋家二房几个继续住在伯爵府也好,他还能和今日一样,找机会接近宋予恩。
沈修益心里烦躁,哼道:“机会就此一次,你看着办。”
宋予恩把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,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嘴角。
眼前两人各怀什么鬼胎,她一眼看出来了。
宋予恩全当不知道,顺着宋如玉的话往下说:“好啊,我等着父亲回来主持公道。”
“你们还有别的事吗,没有的话,我得去找二太太了。”
“你找我娘做什么?”宋如玉越发看不透宋予恩了:“你难道还想把她单独赶出去?”
“那倒不至于。”宋予恩给桑枝使了个眼色。
桑枝会意,拿出准备好的欠条,哼道:“夫人嫁去临安侯府那日,宋姨娘半道跑了,自然不知道后续。”
“这呢,是二太太亲自签下的证据,夫人没长大的那些年,府上是老太太说了算,账本却在二太太手里。 ”
“二太太收买账房和管家,利用便利挪用伯爵府的银子中饱私囊,几乎掏空伯爵府不说。”
“更是把将军夫人的嫁妆当成自个儿的用了,今日当一些,明儿当礼物送出去。”
“万贯家财也经不住这么造啊,难怪我们夫人在府上过了几年寒酸日子,敢情是有人享了她本该享的福气!”
沈修益还在这呢。
虽然宋如玉多番求助于他,二房的手段他也清楚,可想到他听到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,宋如玉还是又羞又急。
她着急呵道:“姐姐,话要说清楚才好。”
“当日的情况复杂,你有那么多夫人姨母帮忙,我母亲身后无人,岂不是被迫认下不属于她的罪名?”
宋予恩气笑了:“你的意思,是我威逼之下才有这张字据?”
宋如玉脸红眼红,笃定道:“正是如此,大伯父和大伯母不在家,伯爵府里里外外全是我母亲在操持。”
“往近了说,府上采买,下人的月例银子,每日的开销等等琐碎,往远了说,人情往来,那都是要银子的!”
“凭大伯父的俸禄来看,连维持基本的开销都难,若非我母亲精心经营……”
“精心经营?”宋予恩冷笑打断:“她经营了什么?”
“是把我父亲名下的十来个庄子卖了一半,还是让留下的一半年年亏损?”
宋如玉顿时哑口无言:“我……我……”
曾琦梦私下做的那些事,瞒着宋老太,却没瞒着她这个唯一的女儿。
宋如玉当然知道,宋予恩现在说的都是实话!
不,还远不止此,成桂枝的嫁妆太多了,一点点挪,还不知道挪到什么时候。
所以曾琦梦借着送礼的名义,拿出了一大半,要么是分批送去当铺,要么真的送礼做了人情。
也正因为宋如玉清楚,她才越发惶恐。
当成的银子,多半都被她们母女花掉了,送人情的东西更不可能要回来。
他们要怎么做,才能补上那么大的窟窿!
宋予恩欣赏着她的脸色,笑道:“看来你也是知情者!”
“不,不,我不知道,我什么都不知道。”宋如玉急着辩解,语不成调:“你这是卸磨杀驴,是过河拆桥!”
“你自己的吃穿用度,我母亲帮你们去应酬来往,这些银子怎么可能算到我母亲一人身上?”
桑枝听不下去,啐道:“这个时候知道是伯爵府的人情来往了。”
“但此前的宴会也好,红白喜事也罢,都是二太太带着你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宋小姐参加!”
“我们夫人则是被你们以各种名义贬低抹黑,这样的应酬往来,到底便宜了谁?”
“既得利者,当然觉得无所谓!”
宋如玉红着眼,侧头看向沈修益,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否认:“二公子,没有,不是这样的。”
“明明母亲是一片好意……”
沈修益张了张嘴。
话还没说出来,就被宋予恩挡了回去:“二公子虽然成了二房的乘龙快婿,但这些是伯爵府的私事。”
“除非,二公子愿意替二太太补上这缺口,否则一切免谈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