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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七章 无中生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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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温立时俯首长拜,目色中满是敬与畏:“狸奴待殿下之忠贞,愿以死为证。”

宋兰亭瞥她一眼,淡淡道:“本王问的是,你心中恋慕的男子,可是本王?”

陆温一怔,柔柔笑了笑:“可以是。”

她可以答“是”,也可以答“不是”,偏要答一句“可以是”,就像是他在逼良为妾,迫使她将一颗真心奉与自己一般?

他莫名觉得心中好似重石倾覆,冷笑一声:“好个可以是。”

接着他摆了摆手:“带上来。”

隐在暗处的那只影子立时散去,不过半晌,护卫就带进来一个人。

刚才在戏台子上的咿咿呀呀唱着戏的小生,仍是一张涂脂抹粉的脸,腿脚颤颤,几乎要站不住了,瘫跪在地上,下巴在抖,唇齿在抖,连声音也在抖:

“殿下饶命……”

她侧过头,去瞧瘫软在地的那人,恍然大悟:“殿下……找到了……心儿的情郎?”

宋兰亭面色已归入平静:“你唤本王去大理寺,不就是为了寻他么?”

她的这出借势寻人,再借机掀翻玉清庵的心窍被他戳破,却不见扭捏,只是柔柔又笑了起来:

“狸儿的心思,瞒不过殿下一分一毫。”

陆温的眸光掠过那人,锐利如锋,冷声质问道:“你与年心儿是怎么一回事?”

那人吓得冷汗直流,面色煞白,只是眼神仍旧躲闪,颤颤的往后缩了缩,小声道:

“几个月前……我同几个兄弟一起去揽月阁寻欢作乐,她被阁中的姐儿为难,我就问了一句。”

“再然后……再然后……”

他咽了口唾沫,又道:“谁知……她有了身孕,便威胁我,要我放妻再娶,去赎她作妻……”

“您说,那娼楼里的妓子,身子污秽,性子又不贤良,满腹的算计!怎能娶为妻?”

“她又说,我若不赎她,就带着肚儿里的孩子去见官,抑或亲自去登门见我夫人!”

“我是怕了她了……手里又没钱赎,就叫她趁着从安王府出来的时候偷偷跑,从安王府消失了,谁敢去查?"

"后来我把她接去城外的庄子里住着,每日三茶六饭,呼奴唤婢,要我说这日子,她原先是一千一百个够不上,原本她在庄子里头安分守己,大家都相安无事。”

他顿了顿,语气晦涩:“谁知道,那日我不过多看了两眼庄子里的丫头,她就跟我又哭又闹,一会儿要寻死撞头,一会又要请家里的老祖宗为她做主。”

“当初是她勾引的我,现如今别个只是有模有样的学着她那些狐媚的招数,她便把人脱光了衣服放在田坎里,惹了好多庄户来看,那丫头悲愤欲绝,当夜就挂了脖子上吊了。”

“这事一出,我也怕啊!”

“后来我家里有些败落,养不起外头的女人,又不敢同她直说,就怕这女人这么疯,指不定那天这把火就烧着我自己了。”

“后来,我那庄子里的一个小厮就说,附近有座菩提山,山里玉清庵里的师父佛法高深,日日在早课上讲经,女子听经,能去杀孽业障。”

“我就同她说,家里败了!要钱!听闻玉清庵抄经,一篇给上二两银子呢!”

“她就自己雇了一顶轿子,去了玉清庵了!”

陆温说:“那庄子里的小厮还在么?”

“那小厮办事不力,倦怠躲懒,管事的早已将他轰出去了。”

“他姓甚名谁?”

“这……”他顿了顿,似在思考:“我得回去问问庄子里的管事。”

陆温垂眸:“那小厮,是殿下的人?”

宋兰亭打量了她两眼,不冷不热道:“是啊。”

她苦笑。

她以为谢行湛已是算无遗策。

可凭此玉清庵一事,她在第一层,谢行湛在第二层,而宋兰亭,才是背后主导之人。

第一层是她,为查清心儿去向,以及谢行湛背后的势力,以棋子之身,孤身入局。

第二层,是谢行湛对自己的考校,她若没什么真本事,何以进人才济济的夜宴司?

而第三层,是宋兰亭。

锦衣卫,这样一个叫人谈虎色变的名字。

原本是裕丰陛下的十六亲卫之一,身披飞鱼服,腰佩绣春刀,是陛下的耳目与情报来源。

他们是皇帝真正的意志,主要职责只有一个:监视。

执行者几乎有着超越一切的权利。

而裕丰陛下因为怀疑锦衣卫的忠诚,为了制衡权势滔天的锦衣卫,设立了东厂,因为怀疑东厂的忠诚,又设立了夜宴司。

宋兰亭利用夜宴司,而谢行湛利用了她,使之司礼监提督、秉笔这两个位置空了出来。

裕丰帝就不得不考虑,在夜宴司仍只是一柄上不得台面的暗刃时,重新启用锦衣卫。

陆温静坐了半晌,低垂着头,沉默不语,直到宋兰亭递了一盏茶给她。

“发什么呆?”

她抿了一口茶,是新摘的春茶,本该香气扑鼻,舌尖却逐渐漫开苦涩,她鼻尖一酸,仰起脸,摆出的却是个轻松自在的表情:

“殿下……”

“殿下看的是什么书?”

他又从案几拿起那本书,丢进她的怀里,笑了笑:“自然是好书,先前不曾看过?”

陆温摇了摇头:“看名字有些眼熟,情节却有些记不得了。”

他颇为好奇的掀起眼皮,那双剔透的眼里总是蕴含着笑意:“还记得什么?”

“记得。”她抿唇,微笑着说:“记得话本子里的主角,是个江湖侠客,恣意极乐,喜欢穿着一身红衣去行侠仗义。”

宋兰亭果真皱起眉头:“我穿红,他也穿红,当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。”

陆温:“……”

“来人,谁写的话本子,找出来给本王剁碎了。”

陆温又是一惊,连忙伸手拦了那侍卫,又劝道:

“殿下,写……写此书的人……说不定是痴恋殿下,爱而不得,所以才幻出殿下的样子,在迤逦幻境里同殿下相伴!”

宋兰亭摆了摆手,待侍从退下,一双似笑非笑的目色在陆温身上不断流转,半晌后,慢条斯理道:

“哦?痴恋于我?谁敢痴恋于我?”

陆温默了半晌,硬着头皮道:“殿下……书……书……是我的一位好友所写。”

宋兰亭盯着陆温,眼神玩味:“无中生友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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