『如果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』收回视线,张菱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机上,那里正闪动着傅菲发来的信息——
傅菲:“这是最后一个事件,事件内容我想不用我说了,这么多天,你也应该猜到了。”
她当然猜到了。
她的双指在虚拟键盘上漂浮着,缓缓打出了一行字——
“傅菲,我能去医院看看你吗?”
只是没等她发送出来,却又一个字、一个字地删除了。
张菱忽然想开了,看不看真人又有什么关系呢?
将手机放回口袋。
她将视线投射向远空,脑海中闪过这短暂的一生,然后缓缓闭上眼睛。
轻轻一跃。
……
……
同一时刻。
傅司推开了许愿的家门。
进门的时候,他将伞放在了门外,并且告诫了心愿一定不能出来。
然后,他两手空空地走进了屋内。
彻骨的寒意夹杂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扑面而来。
但傅司眼睛一瞬不瞬。
一片漆黑中,他盯着那躺在摇椅上的巨大臃肿的“人影”。
良久。
他长长叹出一口气:“果然如此。果然是你。”
……
……
“砰!”
沙石与雨滴四处飞扬。
张菱安然落地。
滑梯平台与沙池的距离不到一米,即使头部着地,人也不会死。更何况,她是双脚着地的。
张菱并未睁开双眼,她立在滂沱大雨之下,像是在想象着什么。
大雨噼里啪啦地在她的身上,打在她的心中,泛起涟漪。
良久,她睁开了双眼。
她低头看着那飞溅在池外的沙石,看着自己陷入沙石中的双脚,想象着自己的另一个结局——如果没有遇见傅菲,所遭遇的另一个结局。
想象着她被绝望与痛苦所渐渐吞没,想象着那份恐怖与凄惨,想象着她的死亡所带来的结局——这些并不难想象,因为这些天她已经在傅菲的任务中深深领教过了。
那些死去的女孩,她们的死亡痕迹,以及她们的父母。
从那些蛛丝马迹中,她已经见识过那名为死亡的深渊了。
然后,她告诉自己——
“好了。我已经‘死’过一次了。已经没有什么好畏惧的了。”
她抬起头,望向家所在的位置,眼神中光芒流动。
那种光芒,名为“决心”。
“接下来,就是最后的隐藏任务了。”
……
……
当许愿看见张菱的时候,正看见她睁开双眼。
在那一刻,许愿立刻明白了张菱的内心。
张菱并不想死——想死之人,绝对不会露出那种鲜活的表情和坚定的眼神。
这本是好事,可是许愿却猛地弯下了腰,露出作呕的神情。
她想吐。
因为她忽然意识到,如此一来,她想要杀死的居然是一位根本就不想死的少女。
这一事实,让她仿佛活生生咽下了一块鲜血淋漓的生肉。
雨水从她的发丝上滚落,与雨水一起滴答答地落在地上,许愿耳中忽然又出现了傅司的声音——
“许愿,你如此强调张菱不是‘无辜’,只是为了使你的‘决心’具有更高的合理性。但如果,张菱并不想死呢?如果她并不想死,你还能下手吗?你觉得你的做法还合理吗?合的又是谁的理?”
我可以吗?我到底合的是谁的理?
她痛苦地想着。
恰在此时。
“咔擦——”
惊雷之音炸响在耳畔,她倏然抬头,呼吸顿时一窒。
在那闪电撕裂她的视网膜消散之际,她似乎看见了——一头巨大怪物,在墨色苍穹之下定格,漆黑的双瞳紧紧盯着她。
巨大的躯体掀起巨大的恐惧,勾勒出她回忆中的噩梦。
连续七天,不知道做了多少噩梦,那一幕幕早就烂熟于心,许愿此刻几乎只要闭上眼睛,就可以看见那令人心生绝望的画卷。
看见那腐烂的怪物,南城以及人类。
老大冰冷的声音忽然出现在她的脑海中——
“许愿,你是唯一的!”
声如雷鸣,让她惊醒。
她蓦然咬紧了牙——
“是的,我是唯一的!我可以的,我必须可以,因为只有我了,其他任何人都不可以。要结束这一切,只能由我来!”
一寸寸直起腰,她跟随着张菱的步伐,踉踉跄跄地走了上去。
……
……
出租车内。
傅司双目紧闭。
意识却在观想着一张卡片——
夜色如墨,乌云遮月。
黑色风衣的少女,从教学楼天台一跃而下。
如乌鸦般在空中滑落,鲜血拖曳出红色丝带。
正是傅司在《猫鼠游戏》中所获取的卡片——
【坠落的宝木遥】。
这七天,他已经试过了这张卡片的功能,正如小灰之前所猜测的那样,这是一张副作用及其之大的卡片,简直可以称之为“厄运”。但是——
“但是,对于此时此刻的绝境而言,却毫无疑问是一种‘幸运’。”
这种厄运与幸运的对调与契合,是否早在他将神之粒子输入【未知池】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。
因为他注定会遭遇灰鲲,所以他注定会拿到这张卡片?
傅司忽然在此时明白了【厄运】神格的奇特所在——
这是涉及到“命运”和“因果”的力量,虽然不及时间倒流与空间转移的力量那般直接,可却更加玄妙。但也正因为这些玄妙而显得微妙,需要“玩家”时刻保持思考,才不会错过那一闪而逝的时机。
而这一次,傅司想,他应该抓住了那一缕时机才对。
但是许愿呢?
“许愿,她会杀死张菱吗?”心愿忍不住问。
傅司道:“不会。”
心愿道:“是因为她的决心不够吗?”
“与其说是她的决心不够强烈,不如说那股决心本就无法强烈起来。许愿从心底就不认同这个方法,而她的性格又决定了她没有办法违背内心的原则做出这种事情来。除非——”
“除非?”
“除非发生了更加动摇和冲击她内心的事情。打破了她最基本的原则,让她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。”
……
……
当张菱推开门的时候,果不其然听见了怒吼声——
“你又去哪里鬼混了?怎么搞成这样,我不是说过了吗?教你不要打扮成这个乱七八糟的样子!你的头发我说了多久了……”
男人的怒吼声传进耳中。
平时的张菱恐怕已经冷着一张脸冲进了自己的房间,但这一次,她没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