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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 蟲虺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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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正所谓没有规矩,不成方圆。

  三百六十行,各行有各行的有禁忌。

  木生于乃五行之中,自有其灵性,自古以来便有着三不砍五不用的说法。

  所谓三不砍,不砍庙观林,不砍坟茔木,不砍无头树。

  至于五不用则指的是活人不宜使用的五种木材,包括雷击木,棺材木,渗血木,沉水木,蟲虺木。

  若是不慎触犯了禁忌,轻则灾病临身,重则有性命之忧。

  “那破庙毁了好几年,早就破了风水格局,算不得庙宇林。

  本身就算拆了也无妨,可偏偏去年夏天暴雨连绵,积水浸没。

  这破庙又刚好在一处背阴的山坳。

  木浸水而生蟲,不见阳光而阴气郁结,终成了蟲虺聚集之所。

  毒虫蛇蚁都喜欢寄生于阴暗潮湿之地,而那些被蟲蛊腐蚀寄生的木头,则被称之为蟲虺木。

  这些蟲虺木表面上看起来完好无损,实际上早已遍布毒蚁虫卵,生人不可近。

  两人动了蟲虺木,身上沾染了毒虫卵,这才导致神志不清。

  你要我在台子上撒上一层锅底灰,那是因为草木灰对于驱赶毒虫有着奇效。

  这黑公鸡更是毒虫的克星,如今我抱着黑公鸡坐在台下,那些毒虫毒蚁还不得避得远远的。

  桑爷,您这是空口白牙一阵白话,硬是从吴爷爷手里忽悠了半拉猪头和一条猪尾巴过来。”

  “这怎么能算是忽悠?爷这叫凭本事吃饭,你要是觉得寒蝉,那猪尾巴也归我下酒好了。”

  我不禁苦涩一笑,桑爷所言话粗理不粗。

  “我随口一说,你好意思跟晚辈抢一条猪尾巴么?”

  这到手的猪尾巴,我岂有不要之理。

  “臭小子,得了便宜还卖乖。”

  桑爷白了我一眼,就要离开。

  “桑爷,听说今晚文工团要演雷雨,你不留下来看看么?”

  “算了吧!这种相亲相爱的家庭伦常戏,我这样的进步青年欣赏不来,等下次演十八不摸的时候再喊我。”

  桑爷摇了摇头,显然不想凑这个热闹。

  简短的欢迎仪式后,演出终于开始。

  原本桑爷只是让在中间给我留个好位置,结果可能是众人都有所避讳,硬是将最前排都空了出来。

  这平日里求都求不来的好位置,今日赫然成了我的私人地盘。

  在灯光的照耀下,我一个人抱着黑公鸡孤零零的坐在长凳上,显得格外扎眼。

  人家文工团的领导问起来,老吴支书琢磨了半天,只好解释说是本地的风俗。

  寓意着吉(鸡)祥如意的意思,是对文工团同志的祝福,好不容易才搪塞了过去。

  整场演出过去,我和黑公鸡反而成为了全场出镜率最高的演员。

  台下的人也看我,台上的演员也看我,活脱脱就像是一个大傻x。

  尤其是文工团里那个演“四凤”的演员,时不时的朝着我瞟,搞得好像我身上有蜜一样。

  要不是因为桑爷嘱咐不能离开座位,我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。

  我抱着黑公鸡也不敢离开,生怕再惹出什么事端。

  好在演出结束后,文工团的人还急着赶回镇上。

  连夜坐车离开了老林沟,要不然我得抱着公鸡一直守着台子。

  老吴支书让人找了些柴油和干松枝过来堆砌在台子上,终于是一把火把这些蟲虺木点了。

  随着炙热的火焰燃烧而起,木台中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,就好像放鞭炮一样,空气中弥散着一股霉臭的气味。

  眼看着这些蟲虺木付之一炬,悬在心口的石头这才落了下来。

  “林十三”

  就在这时,忽然有人从后面拍了一下我的肩膀。

  我回头一看,心里却是一惊。

  眼前的赫然站着一个梳着麻花辫的高挑身影,在她的脸上还画着一层淡妆,这不就是刚才台上演“四凤”的演员嘛!

  文工团的人不都走了,她怎么没走?

  没有了刺眼的灯光,我朝着眼前的身影打量了两眼,只觉得越看越眼熟。

  “我啊……霍清清,你不记得了?”

  霍清清!

  我的脑海中嗡的一声,依稀想起了在镇上小学时,一个留着短头发穿着格子衬衫,军绿长裤的邋遢女孩。

  霍清清的父母都是秦山市的大干部,早些年因为动荡被下放到了镇上的汽配厂工作,因此霍清清当时也在镇上上的小学。

  可以说我和霍清清都属于同一种人,都属于不受待见的人。

  一个出身有问题,一个出生有问题。

  两个有问题的人碰到一起,自然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朋友。

  我在学校虽然不受待见,但因为自幼跟桑爷学了不少格斗擒拿的本事,也没人敢轻易招惹我。

  因为有了我的保护,那些平日里喜欢欺负霍清清的同学,也都收敛了许多。

  一直到上中学前,霍清清父母的问题都得到了解决,被调到了外地工作。

  由于山里通讯不便,我和霍清清也失去了联系。

  难怪说女大十八变,这才几年不见,当初的假小子如今居然已经出落成了大姑娘。

  反倒是我除了壮实高大了一些,相貌上并没有太大的变化。

  “我说这四凤怎么从里到外透着股扈三娘的味儿,感情是你这假小子反串的。”

  “你才扈三娘呢?还好意思说我,抱只大公鸡坐了一晚上,活脱脱像个大傻帽。”

  我咧了咧嘴,忍不住调侃道:“这些年你都去哪了,也不知道回来看一下老同学。”

  霍清清撇了撇嘴,露出一脸嗔怒之色。

  “你还好意思说,当时你一请假就是好几天,我临走前也没看到你的人影儿。”

  我不由得尴尬一笑,却不知该如何解释。

  “男人嘛!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舒服。”

  当初霍清清离开时,正好赶上我“不方便”的那几天,总不能告诉她我请假回家蜕皮了吧!

  “算啦!这两天你可得好好款待我,就当是补偿了。”

  我愣了愣神,露出一脸疑惑之色。

  “你要留在林场两天么?”

  霍清清掐了掐腰,朝着我瞪了一眼:“怎么不欢迎啊?”

  “不是,我哪敢啊!只是你不用跟着文工团继续演出么?”

  我一脸尴尬的询问。

  “我说林十三同志,这都腊月二十三了。老林沟林场已经演出的最后一站,我已经跟领导请过假了。

  准备在这玩两天,到时候会有车来接我回省城。”

  当听到霍清清打算在林场待两天,我心里自然十分高兴。

  闲聊了好一阵,对于霍清清这些年的情况也有了大概的了解。

  当年霍清清跟随父母去了外省生活,一直到年初他父亲又调回秦川当地任职,她也进了当地的文工团工作。

  眼看着天色已晚,老吴支书给霍清清安排了住处。

  临走前,我们约好了第二天,一起到山里捡榛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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